民國豪門闊太:嫁妝排了十條街,16年生14胎,36歲病逝的賢妻良母

1906年,最令合肥人津津樂道的是張家的盛大婚禮,新娘的嫁妝從四牌樓延伸到龍門巷,足足排了十條街,陪嫁品應有盡有:金銀珠寶、奢侈器物、家居用品,就連簸箕都懸掛著銀鏈,讓圍觀者大開眼界。

據說嫁妝是從幾百公里外的揚州運來,據說新娘家花了十年時間準備,種種傳言讓新娘子更加神秘,所有人都想一睹芳容,但直到送入洞房才看到,蓋頭掀起的一剎那,所有人都震驚了,真是位美人, 尤其是那雙光芒四射的鳳眼,不愧是豪門精挑細選的媳婦。

合肥張家從張樹生開始發跡,他看到暴亂頻頻,毅然放棄科舉之路投奔老鄉李鴻章,他憑出色的軍事能力立下赫赫戰功,聚斂大批財富,被封為漕運總督后不斷晉升,歷任江蘇巡撫、安徽巡撫、兩廣總督,最后官至直隸總督,權勢滔天。

張家的良田何止萬畝,以至于他們從來不能以「畝」作單位衡量,而是看每年播了幾千擔種子(一擔約60斤),還有許多商鋪、古董、字畫和金銀珠寶,四十年來張家和當地的劉家、唐家、周家、李家聯姻,財富地位愈發穩固, 是合肥當之無愧的豪門望族。

娶親的張武齡今年17歲,他是家族最重要的長房長孫,張樹聲有8個弟弟,張家分9房,張武齡是張樹生一房的繼承者,他的嗣父是張樹生三個兒子中的長子,原配沒有子嗣,就從第五房過繼來一個兒子。

武齡8歲時嗣父去世,嗣母急于找個媳婦傳宗接代,協助打理龐大的家產,還要照顧好一大家子。張樹聲一房沒分家,這一大家子不止是婆婆丈夫,還包括祖父留下的姨太太,父親留下的五個太太,守寡的嬸嬸們,小叔子小姑子,還有眾多賬房、保姆、傭人、廚子、門房等四五十人,兒媳婦自然要精挑細選。

要求如此明確,灰姑娘配豪門公子的戲份不可能上演,因為同樣身家背景的人才能打理好張家的產業,最好新娘比新郎大幾歲知道照顧人,還要持家有道做事得體,身體健康能生兒育女,于是長輩們的篩選范圍從合肥到安徽,最后鎖定揚州陸家的陸英。

揚州的方言和合肥的完全不同,但媳婦好是最重要的,陸家祖上當過鹽務官,多年經商家底深厚,張陸兩家財富地位相當,陸英豐厚的嫁妝就是見證。陸英聰明伶俐,小小年紀就因做事得體而聲名遠播,姿色才情遠超同齡人,更妙的是,陸英比張武齡大4歲。

婚房里到處是花生和銅錢,祝小夫妻多子多福,陸英和張武齡這才見第一面。包辦婚姻難有情投意合的,她們倆卻是例外。張武齡生于潑天權勢下,卻不是紈绔子弟,不賭不嫖不飲,只愛讀書自律甚嚴,而陸英家境顯赫卻一點不驕橫奢侈,反而貞靜謙和,謹守禮節,還有稀世美貌,真是天賜良緣。

婚后的陸英超出張武齡的想象,張武齡性格優柔,溫和遲鈍,陸英個性很強有主見,但很會照顧別人,丈夫在她面前不會局促,不會覺得矮了半截,張武齡大部分時間都在讀書,詩歌、散文、隨筆、傳記,房子里塞滿了書,陸英非但不干涉,還非常鼓勵, 她亦妻亦姐,讓丈夫盡情做喜歡的事兒。

陸英對婆婆很孝順,婆婆知書達理,婆媳倆很合得來,但她并不是隨時陪在婆婆身邊,她會悄悄溜出去看喜歡的京劇,萬一被問起,家人會回答她在樓下洗腳,婆婆其實知道她去哪兒,但不說破,漸漸這個借口成了公開的秘密,大家一聽都會心一笑。

料理家務對別人來說是煩惱,對陸英而言是樂趣,她能把繁瑣的事兒轉化為藝術,家人什麼性格什麼愛好,有什麼忌諱,她記的一清二楚,她對下人寬嚴有度,把幾十號人管的服服帖帖。她禮節周全,進退得體,一舉一動彰顯張家的風范, 即使再苛責的人也挑不出毛病。

就連最頭疼的家族矛盾,陸英也處理的妥妥當當。張武齡不是張家大房的親兒子,雖說已經過繼,但感情上很微妙很棘手,這種事稍有不妥,就會引起眾人不滿,以后無法彌補,可陸英處理的很周全。

不到半年,陸英就成為媳婦的楷模,成了張家的主心骨,有她在別人輕松自在,有她在家庭祥和寧靜。她成了[少.婦],成了當家主母, 風采依舊:柳葉眉,大眼睛,下巴堅挺,脖頸豐滿。

家中突然多了幾位保姆,這宣告好事將近,陸英喝下一碗碗鮮美的雞湯,體態更加豐腴,也增添了幾分慈愛,她在結婚一年后,就生下一名女嬰。雖然是女孩,全家還是很高興,尤其是陸英的婆婆,樂的合不攏嘴,老人家盼孫子盼的快發瘋,心里的石頭總算落了地,兒媳婦能生, 能生就好,能生女孩就能生男孩。

大女兒元和一斷奶就和婆婆住,而陸英繼續生孩子,下一胎她得生個兒子。僅僅一年過去,她就又要生產,胎兒一落地,她就暈過去,又是個女孩,還是個死嬰。保姆送上可口的飯菜,婆婆極力安慰她,這是常事,那個年代嬰兒死亡率非常高,全家極力開導她,盼著再生一個。

陸英才23歲,年輕的身體在廚子、保姆的悉心照料下,很快恢復強壯,她的沮喪在丈夫婆婆的開導下,也蕩然無存,她把希望寄托在下一胎上。剛懷孕,坐月子的一切都準備好了,全家盼著男孩降生,可七個月時小產了。

再富貴的家庭,再周全的看護,小產也是常有的,下一胎要加倍小心,在所有人的期望中,陸英很快又懷孕,這次孩子足月生產,婆婆在產房外不停念佛,祈禱生個大胖小子。嬰兒折騰了母親大半夜,終于在凌晨三點降世,詭異的是太安靜了,產婆一看就驚呆了,嬰兒脖子上被臍帶緊緊纏了三圈,小臉已經發紫,一動也不動。

產婆趕緊把臍帶解開,把嬰兒倒拎起來,打了屁股幾十下,也沒一點聲音,又用熱水、涼水交替洗嬰兒的背和胸,也沒半點聲響,后來人工呼吸也用上,還是沒半點動靜。一群人先后用十幾種辦法,折騰了7個多小時,嬰兒也不發一聲,而小身體越來越紫。

陸英生了三胎,只留下一個女兒,婆婆已經60多歲,希望多子多福,她們不死心。婆婆半是哀求半是命令:再想想辦法。于是一個胖女人抽水煙往嬰兒臉上噴,一袋又一袋,又是一個小時過去,產房只有抽煙的聲音,很快五十多袋過去,依然沒半點動靜。

一個小時又一個小時,到正午12點,產房里熱的發瘋,陸英強撐著身體,她知道所有人都沒吃飯,所有人都在強撐,已經噴了整整100袋煙,嬰兒還是沒反應,婆婆不死心,佛珠有108顆,108才是功德圓滿,再噴8袋。

煙很快噴完,婆婆淚眼婆娑,再看眼這個女嬰,雖然活不成總歸是張家的后代,卻發現鼻尖在掀動,小嘴要講話,發出微弱的啼哭,女嬰竟然活了,婆婆又驚又喜,身子幾乎倒下來,一屋子的人都沸騰了,而陸英大呼一口氣,癱倒在床上,兩年多的辛苦總算沒白費。

年僅24歲的陸英除了繼續生兒子,還要照料起兩個女兒。豪門闊太太自然不必洗衣做飯,但選保姆也是件麻煩事。張家一般從合肥鄉下,或鄰近縣城選傭人,這些人和張家語言共通,口味一致,風俗習慣也相似,主仆間相處很容易,但 集母親、主婦、妻子于一身的陸英不滿于此。

陸英先找個烹飪保姆竇干干掌管飯食,她幾乎年年坐月子,廚藝高超的保姆不可或缺,竇干干燉的雞湯鮮美至極,做的砂鍋雞、板鴨、腌雞雜都十分美味,很合陸英的胃口,平日單獨給陸英夫婦做早飯,很忠心也很偏心。

隨后,陸英又找個嚴肅認真的朱干干,每天收拾房間,幫自己梳妝打扮,這些工作很瑣碎但很重要,代表著當家主母的形象,陸英看起來溫和可親,但骨子里要強,她不愿因小事被人議論,她有心事要吐露,但絕對不能外傳,朱干干每天早上能和女主人獨處一個多小時,但張家從沒半句陸英的閑話。

當家人自然有棘手事要處理,這需要保姆有特殊才干,陸英找到聰明能干的高干干。沒學過算術的鄉下農婦,卻能解決各種數學問題,陸英說出報紙上的難題,高干干很快能找到答案,還能牢牢記住,這幫了陸英大忙,因為她要記住親朋好友的生日和重大節日,以便準備禮品,不能混淆也不能遺漏,永遠不能出差錯。

保姆現在是協助陸英,未來會貼身照管孩子,陸英不得不重視,于是她又多了件要事:管教保姆,得把保姆調教到把張家當自己家,把小姐少爺當自己的孩子。篩選出忠心可靠的人只是第一步,給足夠的薪酬待遇是第二步, 抓住保姆的心才是最重要的一步。

陸英打破主仆的界限,會偶爾和保姆同桌吃飯,當保姆的親戚上門時,千金小姐出身的陸英總是表示歡迎,她還允許保姆們把自己孩子帶在身邊,這些舉動對出身貧寒,命運坎坷的底層人頗為有效, 所有保姆為報答恩情,都對陸英勠力效忠。

安排好保姆的事,又該生孩子了,陸英盼兒子快發了瘋,生產時激動的快哭了,胎兒落地,她真哭了,但不是欣喜而是失望,又是個女兒,已經三個女兒了,連婆婆都鼓不起勁兒,難道張家就此絕后? 陸英不信,她繼續生兒子。

一年后,陸英總算生了男孩,全家大喜過望,可沒高興幾天男嬰就夭折,她心都碎了,家里大半年都愁云慘霧,壓的人喘不過氣。為了擺脫心理負擔,也為了繼續生兒子,張武齡決定搬到上海,換個環境沒準就好了。

搬家不容易,和陸英張武齡一起走的除了三個女兒和奶媽們,還有五個年老的孀婦,同父異母的妹妹,幾個堂兄弟姊妹,以及一大群仆人和無數行李,以張家的財力,在上海過舒適日子不是問題,但比不了合肥,可上海有新鮮的空氣,能迎接全新的開始。

果然,在一家人搬進法租界的別墅時,陸英就發現又懷孕了,這次很像是兒子,生產前幾天,就有親戚準備好一堆金銀禮物等好消息,但第四胎還是女兒!陸英絕望到一言不發,產房里沒一絲喜慶氣氛,親戚帶著給新生兒的禮物,一聲不吭地回去了。

這次陸英是真的絕望了,7年生了7次,只留下4個孩子,都是女兒!她抱著四女兒哭的一塌糊涂,一向慈愛的她連女兒餓哭了都顧不上,叔祖母聽到母女倆的哭聲,動了惻隱之心,想正式過繼這個孩子,給自己找個伴兒,也減輕年輕母親的悲傷。

叔祖母常年吃齋念佛,能體會到陸英的傷痛和無助,其它人只當做尋常事,親戚里生十個八個都平常,生18個孩子的也有,相比之下,陸英的遭遇并不特別,于是她鼓起精神繼續生,這次她把希望寄托在狐仙身上,每月用雞蛋、糕餅和蜜餞上供兩次,盼望能心想事成。

一直到第8胎,陸英終于生了兒子,她喜極而涕,等這一天她等了太多年,婆婆更是欣喜欲狂,張家終于有后,親友們都來祝賀,上海果然是好地方。既然是好地方,那就再接再厲,于是陸英在接下來的 3年又連生了3個孩子,都是男孩!

生孩子的事步入正軌,陸英并沒敢松一口氣,因為她家被盜了兩次,她們在上海5年搬了3次家,她想換座城市換套房子,選來選去,陸英認為蘇州最安全,最適宜孩子成長,丈夫依然沉浸在書堆里,她挺著孕肚就四處看房子,終于選定了一處。

院子很大,有精致的假山亭閣,池塘邊種著一白一紫兩棵玉蘭樹,花園里四季鮮花盛開,房子很大,每個孩子和保姆都能有自己的房間,孩子們能共有兩間書房,而夫婦倆可以各自有一間書房,陸英可以清晨在書房中練練書法,享受片刻清凈時光。

孩子越大煩心事越多,何況有6個,女兒們未滿5歲,陸英就教她們讀書,調皮的孩子怎麼都不肯學,上課時總想溜出去,陸英就打屁股,可事后覺得不應該,以后再犯錯,就罰在小房間思過,直到認識錯誤愿意道歉為止,但這辦法沒有用,大女兒有婆婆護著不能罰,二女兒身體太弱且不服管教,三女兒年齡小還怕黑。

女兒不好管,陸英試著從保姆入手,她讓女兒教保姆識字,既能讓孩子們多識字,也能提高保姆的文化素質,但結果可想而知,家庭掃盲轟轟烈烈開始,悄無聲息結束。

陸英來不及失望,就得操辦喪事,張武齡一房沒分家時,婚喪喜慶都由她打點,而她常年懷著個孩子,辦完喪事又得準備庶出小姑子的婚事,陸英希望小姑子婚姻如意,她挑的人品行端正,家世優越,而且是上海圣約翰大學的畢業生。

陸英還希望小姑風風光光出嫁,因此花了幾年籌辦嫁妝,十二只一套的銀碗盤,銀酒杯和銀湯匙,繡衣、繡鞋、繡床,床上用品、古董珠寶、紅木家具,還有兩個紅漆子孫桶,婚禮前幾星期,她就指揮家人把棗子、桂圓、花生包起來,先用金紙,再用彩紙,嫁妝早被分類放好,每一組都蓋上大紅棉繩網罩, 婚事辦的漂漂亮亮。

剛忙完婚禮,陸英挺著肚子就開始忙婆婆的七十大壽,七十是大壽,她決定辦場隆重的壽宴。上流社會送禮是一門精妙的技藝,要考慮受禮者的年齡、地位、性情、品味,才能讓人滿意。

當地有「討壽」的風俗,陸英早派人到景德鎮買幾百套長壽碗、盤、湯匙,讓賓客在散席后帶回去,為了壽宴當天喜慶,陸英雇了幾十個人來結紅綢花和彩球,每扇門都裝飾的很漂亮,還請來戲班子表演, 婆婆很滿意。

生完孩子不久,陸英就得辦婆婆的喪事,白綢花取代了紅綢花,準備好壽衣和棺木,全家人披麻戴孝,但這只是開始,老太太沒了族人準備分家,全家人讓陸英分配財產,她當時剛三十歲,身份是兒媳婦。

分家這種事很難辦,怎麼分都有人不滿意,何況張家財產龐大,單是劃分田產就夠頭疼了,陸英必須考慮土地面積、位置、好壞等因素,而三房中長房是過繼來的,二房也不是直系后裔,張樹生唯一的嫡系子孫是三房,她決定把最好的家產留給三房,這一舉動贏得長輩們一致贊賞。

想自立門戶自然需要大筆現金,可張家在銀行沒那麼多存款,家族的大部分資產是田地,田產折換成現金要用很長時間,而且只得賤賣,這太可惜,于是陸英決定把金錠換成現金,她先把金子賣出,幾個月后再買入,金價波動大,這番操作非但沒賠還賺了。

忙完分家又要生孩子,當陸英懷著九個月身孕,即將生下第十個孩子時,她得了牙瘡,以為是小毛病沒想到越來越嚴重,病情持續惡化,病毒侵入血液,腹中胎兒只得引產,陸英在身體和心理的雙重摧殘下一病不起。

臨終前,陸英給九個孩子的保姆每人200大洋,這是對保姆盡心撫育的報答,她知道自己命不久矣,什麼也做不了,還是各種不放心,她擔心病體有味道,擔心孩子沒人管,受繼母欺負……

嫁到張家16年,陸英生了14胎,留下4個女兒5個兒子,死時年僅36歲。女兒們知道母親是被繁重的家務累死的,她們靠著棺木哭泣,喊著陸英的名字,求母親回到人世,她們的父親坐在一旁沒空安慰,張武齡的眼睛盯著亡妻,死活不讓蓋上棺蓋。

陸英在時,凡事都有人安排,張武齡的日子非常悠閑,陸英不在了,他才知道妻子付出多少,可他唯一能做的是把兒女教育成才,他在陸英死去那年變的異常果斷,他花費重金興建學校,給女兒們請名師學昆曲,嚴禁兒子們看賭錢……

陸英走了,張武齡成了好父親,但孩子們需要母親,大家族需要女主人,陸英去世不到一年,張家就迎來新媳婦韋均一,韋均一比張武齡小10歲,聰明獨立個性很強, 不遷就丈夫也不縱容繼女,家庭有摩擦,總是張武齡在中間調和。

張武齡從不提及前妻,但韋均一活在陸英的陰影里,處處被比下去很不開心,她喜歡聽戲,喜歡國畫,喜歡聽講座,張武齡一看妻子不開心就帶她去上海,上海戲院多大學多,他們一待就是一周,直到把小妻子哄開心為止。

婚后的韋均一是9個孩子的繼母,要照管一大家子的飲食起居,但她跑去學了3年國畫,而張武齡極力贊同,還請妻子當自己學校的校長,一當就是8年多,韋均一生了3胎留下一個兒子就不再生,張武齡聽之任之……

假如陸英知道死后的情形,真不知會作何感想,還好保姆沒忘記她的恩情,處處護著她的兒女們,還好兒女們都健康成長,沒辜負她的一片苦心,長大后依然懷念這位早逝的母親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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